【友枫】天地，江湖，你我（1）
引.初见
“风月凉，风月凉，风月凉时花满堂，孤身一人赏。”
恰逢春节，街上人来人往，熙熙攘攘中满是除夕夜特有的风景。街头巷尾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笼，伴着小贩的吆喝，在这繁华市井中传开来。这寒冬腊月里，凉意被这人间风味化开，变为一潭春水，悠悠地漾在心里，暖成了一片。
酒馆的二楼平台上，一位少年托着下巴，孤身坐在酒桌旁。少年看上去不太爱喝酒，面前放着一碗清茶，似乎刚盛上来不久，还氤氤氲氲冒着热气。他身上那件素色狐裘上绣了几片枫叶，与这冰寒的季节不大相称。
少年就这么望着，不禁吟诗一句。
“风月凉，风月凉，风月凉时花满堂，孤身一人赏。”
他轻轻叹一口气，端起面前的茶盏，抿了一小口。
夜晚的凉风扰人心意，拨动了少年宽大的衣袖，少年站起身，倚栏望着城中的万家灯火，喧嚣人间，心中莫名涌起几分落寞。恍然间，他感觉背后有人经过，白皙的手下意识扶住剑柄。
他只看见那人的衣摆拖到地上，赤色的外袍盖了一小截在黑色的锦缎上，脖颈间随意地缠着长长的围巾，似乎是京城独特的款式。
还没等他拔出剑来，那人便轻笑着吟出一段小诗，刚好对上他之前那句。
“花满堂，花满堂，花满堂下人成双，结伴亦无妨。”
“今夜正好，这位兄台可愿与我共饮一杯？”
壹.
毫无疑问，在除夕之夜遇到知己，是一件美好的事。
发现对方并无恶意后，万叶收回了握剑柄上的手，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出一截的人。
虽说收了剑，万叶却丝毫没有放松戒备，侧着头说：“接的不错。”
对方耸了耸肩：“谬赞，谬赞。随口一接罢了。”
此人一头金发，五官精致，看上去不比万叶大多少。他嘴角擒着的笑意让万叶放松了些，起身示意他坐下。
“哎，这位少侠不爱喝酒？”那人坐下后，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茶盏。
“喝不了太多。”万叶笑道，“你若要酒，我便请你喝上一杯。”
“不必了，”那人自己倒了杯茶，冲万叶抬了抬手，“那就以茶代酒，共饮此杯。”
“共饮此杯。”
贰.
二人从酒馆离开时，还是买了一壶店里最好的酒。
“方才就想问了，”万叶用剑柄挑着酒壶，送到友人手边，“看这副装扮，阁下也是江湖中人？”
友人接过挂在剑柄上的酒：“初入江湖罢了，日后还需小兄弟你多多关照啊。”
“阁下说笑了。”
正聊着，夜空骤亮，万叶抬头，看见一簇火花升上天空，赤色的光点铺满了夜幕，像繁星，却在瞬息后消逝，散作尘埃。似是收到讯号一般，城中多处烟花同时升上天空，最初是千丝万缕的银线，它们盘旋，纠缠，到达最高点后，如百花齐放，一刹那火树银花，在天地间铺张开来，又如同一张巨大的网，轻松将所有尘埃般的人拢入其中，却还没来得及落地，便仓促地缩回，再次躲藏到夜幕之中。
“这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看烟花。”万叶久久地望着平静后的夜空，星星也没有，月亮也没有。
“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。”友人偏头看着他，只是笑，“话说回来，这位小兄弟，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。”
此刻街上人已经很少了，大家都在家里与亲人团圆，处处闻欢声，却处处不见人。有心想听听那欢声来自何处，却只有冬日的北风萧瑟刮过。万叶望着如今空荡荡的大街，与方才在酒馆看到的喧嚣一对比，心中莫名有些难过。
一边的友人见他不回答，以为他还有所防备，心中落了点失望。
“罢了，你不想说就……”
“我叫枫原万叶，是游走江湖的浪人。”回过神来，万叶鬼使神差地伸手揽住友人的肩膀，“以后叫我万叶就好。”
友人一愣，随后浅浅地笑了：“好，万叶是吧，我记住了。”
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后，万叶略显窘迫地收回了手，轻咳一声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耳根微红：“你，你方才说你初入这江湖，如果碰上麻烦事，直接找我便好。”
这是在转移话题？
友人没有戳穿他，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：“这可是你说的，虽然今日必有一别，但江湖之大，日后定会再见。再会之时，我请万叶兄品茶可好？”
“一言为定？”万叶伸出手。
“一言为定。”友人与他击了个掌。
不知不觉快要走到城门处，此地北风盛，临河堤，略寒，瞥了一眼万叶单薄的衣衫后，友人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，掀起自己的外袍，为万叶挡了点迎面吹来的河风。
出了城门，万叶要往东去，他问友人：“要一起吗？”
“我还想在城中多待几日，就不走了。”友人理了理外袍，又忍不住将手缩回袖中。
真的冷啊……
可惜万叶并不知道这位友人的心思，持着剑，对他行了个礼：“那便多多保重，我们江湖再见。”
“你也是，江湖道远，记得多加小心。”友人说完，小声嘀咕了一句，“还有这大冷天记得多穿点。”
“什么？”万叶没听清。
友人略有些心虚：“没，没什么。”
“走啦。”万叶转过身，挥了挥手。
“还有，记得照顾好自己啊。”友人确认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后，小声念了一句，随后边叹了口气，转身却没有回城，朝着北边去了。
评论(4)